本报记者 刘小童 发自四川雅安

　　4月21日，28岁的刘蓉站在路边，她的右后侧，昨天还是龙门乡政府，此时已经临时改造成了由一群民兵严密守卫的四川省政府抗震救灾指挥部。

　　路上，身挎背包肩扛铁锹列队齐整的士兵、表情茫然的受灾群众匆匆走过。救护车、工程车、抢险车呼啸驶过，扬起阵阵黄土。

　　头顶，是飞得不能再低隆隆作响的直升机。这里不是航线，鲜有航空器出现，若在平时，一定会引得学校的孩子欢呼雀跃。

　　但这一天没有。

　　龙门乡晨阳希望学校老师刘蓉就那么站着，看着对面自己的学校。就在昨天晚上，她还笑吟吟地走出学校的大门。今天，她却无法再进入，她的学校在此次地震中严重毁损。

　　刘蓉知道，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无法再进入这所学校，无法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和教室了。

　　而在3个小时前，晨阳希望学校3公里外的河边，一名叫周建铃（音）的孩子在被时代周报记者问到是否会回到学校去上学时，大眼睛里一片黯淡，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爸爸不让去了，说危险”。

　　包括晨阳希望学校在内，据芦山县委宣传部4月23日对本报记者通报，截至21日17时，芦山全县学生因灾死亡12人，全部为校外死亡。

　　该通报还称，芦山全县各学校受损总面积达139828平方米，其中，校舍倒塌面积为4000平方米，整个教育系统受灾损失超6.27亿元。

　　那些损毁的学校

　　雅安地震发生前，任何一个到过芦山县龙门乡，看过晨阳希望学校的人，都会发出由衷的赞叹。这是全乡最漂亮也是最好的一所学校，尤其在周围众多低矮破旧的房屋映衬下。

　　晨阳希望学校的建立与一对老革命夫妇有关。14年前，老党员也是老革命的陈荣超、杨玉仙夫妇从北京来到雅安，拿出自己一生的积蓄20万元，建起晨阳希望学校。

　　2008年，四川汶川地震后，芦山受损，香港企业家邵逸夫先生和夫人邵方逸华女士捐助1亿港币给雅安，用于灾区中小学校重建。晨阳希望学校接受款项240万港币，地方政府配套480万元，于2010年8月28日重建竣工并投入使用。

　　是次重建使晨阳希望学校的校貌发生巨变。而此次雅安地震，该校再次遭遇重创。

　　4月21日，本报记者走进同样位于龙门乡的晨阳希望学校，那些曾经傲视群雄的建筑如今已经成为危房。

　　大约有4000平方米的操场上，除了中心地带瓦砾不多外，凡是接近建筑诸如墙体、楼梯等地带，全是震落的大小水泥块。而倒塌的院墙下，几层凌乱的砖块下面，掩埋着残破的自行车，有十几辆。

　　教学楼有四层。沿教学楼长廊楼梯而上，所到之处亦全是水泥块。长廊和教室的连接处，出现大大的缝隙，可以容纳记者43码的脚进入。准确地说，学校的四层楼和四条走廊已经完全剥离。

　　教学楼的4楼是遭受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每间教室都出现墙皮脱落、黑板倾斜、桌椅凌乱的情景。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书包、课本、水泥块、天花板、铁丝线等东西。而所有教室的顶棚都已全部脱落，有的已经落到地面，有的还被铁线连着在空荡荡的教室中随风晃荡。

　　据本报记者了解，晨阳希望学校2008年重建时，政府对外招标是1000万，最后中标是800万，承建方是四川遂宁一家建筑公司。

　　在此次地震后备受“瞩目”的芦山县隆兴中心校，李继红（音）老师告诉记者，隆兴中心校是一所小学中学混合的学校，共有532名学生，14个班，约30间教室。

　　2008年，受汶川大地震影响，隆兴中心校教学楼遭遇损毁，学校被迫停课。后来香港特区政府、马来西亚星洲媒体集团、中国红十字会三方共同出资1200余万元，援建新教学楼。工程于2009年12月22日动工，自2010年起，教学楼分批投入使用。

　　李老师向记者介绍说，主教学楼是一座呈“L形”的3层高建筑,建筑两侧是小学部及中学部教学区。而此刻呈现在记者眼前的教学楼已是处处裂缝。

　　当日17时05分，记者在采访中遭遇雅安地震后的最大一次5.4级余震，清晰感觉到教学楼在剧烈摇晃，地面在下降。

　　隆兴中心校校长王智强在电话中告诉记者：“教学楼是全框架结构，根据我自己地震后对教学楼的目测，没有发现里面的浇铸和大梁有大的损坏情况。”

　　王智强说，2008年汶川大地震时，隆兴中心校教学楼曾出现断裂移位、圈梁断裂等损坏，被四川省专家组鉴定为D级危房，下令立即拆除，重建后学校占地面积近6000平方米，于2011年8月全部竣工。

　　据了解，隆兴中心校的承建方在修建学校时，出现过工程转包现象。本报记者就此向王智强求证。他称，据他本人了解，整个教学楼工程均经过正规的招投标程序后确定，中间并不存在转包情况。

　　至于在此次雅安地震中损坏的校舍是否能继续使用、若不能使用是否要拆了重建，王智强称，这些需要待震过后由专业机构进一步鉴定才可确认。

　　据李继红老师反映，隆兴中心校整个教学楼是依照抗震设防烈度（地震对建筑的破坏等级，而非地震级别）8度来修建的，这次经历了7.0级大地震及多次余震后，虽然校舍一定程度损坏，但教室及办公室并未出现倒塌。

　　记者向一位建筑师咨询后得知，抗震设防烈度8度，大约相当于建筑可以抵御8级强震。

　　与晨阳希望学校、隆兴中心校一样，芦山县城里唯一的高中芦山中学亦墙面多处裂缝，体育馆顶楼的部分墙面坍塌。

　　令人“庆幸”的星期六

　　令人“庆幸”的是，此次雅安地震发生在星期六早晨，很多学生因而免于受伤害。

　　地震发生当日，早晨8时许，空荡荡的晨阳希望学校只有一个班在搞“留守儿童送温暖”活动，而且就在教学楼四楼。

　　一个面包刚刚发到孩子手中，地震发生了。在老师的带领下，孩子们拼命往外跑。途中，他们不停躲避头顶飞落的水泥块。还没冲到楼下，大地却已不再摇晃。

　　同样，在隆兴中心校，因为是周六，没有孩子来上课，所以教务处主任文武是学校唯一受伤的人。他告诉记者，地震发生时，他正在三楼的宿舍洗澡，刚刚穿好衣服，鞋子还没穿好。在往床下躲时，他的后背被砸中。

　　在芦山中学，当天多数学生放假回家，只有两个重点班在上课，极少的孩子在宿舍睡觉。“见识”过2008年汶川地震的孩子经验丰富，感觉到剧烈摇晃就往下冲。

　　高二学生李夏告诉记者，当他发现床摇晃得极其厉害后，马上意识到是地震。虽然整个房间墙体晃得厉害，但并没有垮塌，因而他马上冲了出去。由于那天是周六，学校人少，过道通畅，他很容易就逃到了外面。

　　4月22日，雅安市教育局办公室一名税姓副主任告诉本报记者，截至当日，雅安没有发现在学校死亡的学生。至于学校何时复课，税副主任称教育局暂无明确时间，需要各学校视自身情况而定。

　　23日，记者得到芦山县委宣传部通报：截至4月21日17时，全县学生因灾死亡12人，全部为校外死亡。其中，晨阳希望学校2人，仁加中心校学生4人，思延一小2人，思延中心校1人，芦山中学1人，芦阳小学1人，芦山县二幼1人。另外，芦山全县受重伤学生有5人，受伤教师4人，2人重伤。

　　该通报还称，芦山全县各学校受损总面积达139828平方米，其中，校舍倒塌面积为4000平方米，整个教育系统受灾损失超6.27亿元。